|
匆 匆
是人梦幻,又是铮铮现实;是浓浓喜悦,又是淡淡哀愁……
——题记
人家的生活,诗一样人,明镜般清晰;我的呢,是梦,是匆匆的梦!我在背着行包,匆匆赶路,急急搭车。好容易挤了车,人家在兴滋滋地指点着窗外飞驰的画卷,我却在叨念着目的地,以及到达目的地后不尽的工作……想着想着,脑袋越来越重,眼前越来越模糊;只是在人们的欢笑声与呱噪扯开模糊时,我才发觉:车到站了,我又逝去一段长长的路!
不是吗?夏刚收敛它的余威,便传来开学的叮当;“秋老虎”还在推来,金风黄叶却又抖下凉意;田畴的金装刚去,紧挨着便“寥廊江天万里霜”;当节的硝烟还凝在村镇,还固在我们的新衣,开学的洪钟又伴着姑的步子敲响。
听任校园风光如画,我只是夹着教案,急急去,匆匆回。教学大楼前有一株不知经了几世几劫的大红花,躯干隆起一一的肌腱,似黑龙盘旋而;它那百千只手,向东南西北摊开肥硕的叶子、红艳艳的花儿,有的还伸到我的衣襟,冲到我脸。我正要领受它的妩媚,一群学生涌了过来,我便转而钟于学生,把倾心于我的大红花冷落了。
唉,校园花木,对我,总是若即若离。若说其有,我天天在其边走过千转万转,我却总不能清楚地向人描绘其芳容;若说其无,我却能模模糊糊道出其大体轮廓与方位,恍如回忆昨灰濛濛的梦幻……
“家里没煤了,怎么办?”吃饭时,妻满脸云。
“你怎么不早说?”我也没好。
“说过几次啦!我的大教授!?”妻的火越来越大。
“喂,你的同学,已盖起三层楼罗,还大请几十张桌,你知道么?”妻文化不高,却是“消息灵通人士”。
记得十几年前,我这位同年A,挑着一担旧箩,穿村走寨补凉鞋,怪可怜的。我考大学那年,他还夸我是“天文曲星下凡”,仿佛我有能力渡他天当神仙。“文革”期间,他虽不是什么大目,却也神神,边簇拥着一帮人;后突击提干,他一台便制造几起冤案,闹得民怨鼎沸,粉碎“四人帮”后才落台。岂料,他这几年不知了什么运,这里做“中人”,那里做“介绍”;这是里“推”,那里是“采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家得小利,他得大利的黑道买卖,竟连连得手!
“你同年啊,下下,都是他的宾客,谁不夸他!”老婆没学过心理学,不注意我的绪,也不怕燃起我的无名逆火。
笑话!谁不夸他?他到了二十岁,鼻子拉风箱似的一,才能说出嗡嗡的话来。若不是袋有钱,哼!
“谁我大学本科毕业,竟干起教书匠来呢?做个大阔佬多好!”我也露出锋芒来了。
妻怕我火山爆发,赶忙转:“老实人天长地久!何况,如今教师地位也提高了,再不是‘臭老九了’。”
在同年A巍巍高楼前,人家是如何评价我们,我不知道,也不希望知道!而且,只要见到我活泼可的学生;只要我一进房间,见到我书架阵势非凡的知识大军,在等待我这主帅检阅;只要我打开课本,见到吸着我每丝精力的一行行;只要我掀开学生作业;只要我在百十双期待与信任的眼光中登讲台,谱写生命乐章,……我便把妻的唠叨,把同年的大楼,把世态的炎凉,忘了!
我不会永远模模糊糊的,我也有晴天丽之时。红棉抖开了顶天立地的雄姿,在接受我的检阅;大红花披了灿灿的锦裳,在等待我的抚;校园花花草草,仪态万千,嫣红姹紫,在冲着我,我也悠悠哉哉地冲着它们,在开怀地笑,在感地笑,在抿了几番恩怨之后的坦诚地笑……这清清晰晰的一切,一扫往的模模糊糊,一扫往的急急匆匆。我啊,在杜鹃花前伫立,在红棉下停步,在大红花前留连。我开怀地笑,闲舒地点一支香烟,仿佛世界最美好而最幸福的一切推到我面前……
此刻,是我的学生高唱毕业歌的时候,是我的学生涌入大学的时候,是我的学生于各行各业,在天南地北向我频传捷报的时候!
(写于充满理想主义情怀的1980年代)
附 1987届高三3班于2017年聚会留影 前排右6是作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