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诞生的历史大视野

若思

《红楼梦》诞生的历史大视野

                     张长兴

      曹雪芹的《红楼梦》诞于乾隆年间，至今200多年。自此历来风波不断，评价莫衷一是。

      我从大学读红楼起，亦近60载。作为虚龄80老人，经历沧桑，读了不少书，有必要从宏观把握，探讨其诞生的历史大视野。

　　年轻时，也许是阶级斗争为纲因素吧，对《红楼梦》结局“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倒是感觉不大，甚至带点快意——万恶的旧制度死了好！还认为是曹雪芹的贵族阶级“局限性”！

      以后经历多了，才慢慢体会曹公的悲凉与虚无。至古稀之年后，每念起这“白茫茫”句，往往是悲凉透骨，空无一物，仿佛世界末日就在眼前……

      曹公为何把显赫的大清帝国看得一无是处，为何会空空如也，难道煌煌华夏会如此凄凉吗？

万事皆有因果，为此我谈谈肤浅的体会——

      一、曹公并非奴才庸夫，而是眼眺世界的清醒人士。满族自入主华夏后，除了纨绔子弟外，普遍非常重视教化。他青少年时读书条件好，对海内外典籍读得多，已是高人一着；家道中落后，陷入深渊，温饱亦艰辛。反差巨大；必然上下寻探——世界如何，中国如何，会有自己的三观。

      西方世界自英国工业革命及政体革命、文艺复兴、德国宗教改革、美国独立战争、法国大革命；经历哥伦布、麦哲伦大航行开辟新大陆，国力强盛。就文化理念即民族精神看，封建王权崩塌，科学、民主、人权、市场、法治等先进理念已扎根广大民众，已成为他们的时代主流思想。西方世界之发展势若江河澎湃，势不可挡。这形势眼观天下的曹公不能不察。

      反看中华，康熙、乾隆夜郎自大，还以为中国是世界“中央之国”。外国来使还要如自己臣民下跪。人家永远是落后的“蛮夷”，只能俯伏我足下！

      人家已是民主自由了，这里却是如鲁迅说的禁锢的“铁屋子”。稍有点话不合规范，文有点出格，动不动就来个灭三族灭九族的惨绝人寰的文字狱。从中华历史的拐点看，至今被人顶礼膜拜的康熙、乾隆，就是拒绝世界文明大潮，让中国陷入落后挨打万劫不复的大罪人。其时是外表光鲜显赫，其实是最反动最腐朽的时代。

       如此一比较，中国有什么？还不是“白茫茫”吗？

      二、外国早已崇尚科学，已工业革命，脑袋更新了；我们呢，从上到下，铸入国民灵魂与骨髓的，还是科举制度和不可逾越的三纲五常。那丝毫无用、腐朽不堪的科举，把活生生的国民变成垃圾破烂的“孔乙己”。其祸国殃民的癌症顽疾，曹公不能不察也。

       三、官场的腐败，神州无青天，残酷倾轧的狗咬狗。从花柳繁华之地、富贵温柔之乡到贫困潦倒“举家吃粥酒常赊”的曹公，能不痛心疾首乎？

       四、家族内部的腐败堕落，奋进者稀。拼命倾轧，醉生梦死，凿船自沉者众。人世间还有什么生机？

       五、民间起义，如白莲教者，一脉相承，累累不绝。盗贼蜂起，偷劫到贾府大观园来了。满目疮痍之国，何来生气哉？

      六、 秀才不出名，能知天下事。皇权封锁不等于曹公民间有识之士不懂——外面天高地阔，内部天低吴楚。末路只能是——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就曹公的境界与视野，绝望悲凉是合理的，青春作伴是荒谬的。事实正是： 孙中山辛亥革命一推就倒，清廷天下消失干干净净。（说到这里，我不能不说起，过了200多年近300年的制度最优越的中国大陆，竟然有 二月河这样狂热讴歌清皇大帝的所谓大作家！其敛财盗名的反动史观与行径，竟然无人批判，乃至不敢批评！岂非咄咄怪事？）   

     七、道、佛影响。处绝望末世时的色空无为，悲凉寂寞，也是千年来文人们底色，历史上此类事多多也；曹公也不能不受浸染并体现的巨著中。

      我们再来探讨曹公曹雪芹杜绝千人一面、千部一腔，披阅10载，增删5次，破天荒的大制作。这实际反映了康乾时代现实——几千年来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及神仙鬼怪类创作手法，经宋、明市民文化发育，“陈年流水簿子”已经行不通了，也不符合当时读者的审美需求了。才子佳人之衣锦还乡大团圆，有普遍性吗？谁还相信？如梁山伯与祝英台之“化蝶”之梦幻说教，，骗得了谁？如《三国》《水浒》之英雄包打天下，所谓一个英雄万人不敌斩上将之首的梦呓，到底谁还信服？过去时不复返了，中国已不是秦皇汉武时的中国。只有站在时代的最高点，用合情合理的现实主义手法（太虚幻境不过是躲避清皇文字狱的障眼法及线索之需要），才能拨动万千读者心弦，不信以往的荒唐言，而流下汩汩滔滔的“辛酸泪”……

    《红楼梦》不愧为古典长篇白话小说的高峰。《水浒》《三国》等之价值观与她比较，高下立判。前者难接现在科学、民主、法治、人权的地气，后者的文旨却能与接踵而来的科学、民主、自由、人权有相通的脉系。（《水浒》《三国》等之价值亦在，此处不赘述。）

      文学即人学，亦人性之学。小说是民族的秘史；民族是又千千万万的国民个体组成；小说当然也是国民的秘史啊！从文学的本质与永恒性而言，曹公之大制作，肯定会有更永恒的“永久不变的人性”价值，可能千古流芳……

                         2022、10 于兴宁宁中中学忧天斋寓

       张长兴，1943年生，1963年兴宁市宁中中学高中毕业，同年考入华南师范大学全日制中文系本科。毕业后先在部队农场“脱胎换骨”近两年。后在肇庆、河源、兴宁任教。原兴宁市8——10届政协委员, 原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宁中中学语文教研组长，梅州电大、兴宁市教师进修学校大专班、兴宁市党校党政干部大专班兼职教师。现为中华作家在线网签约作家，梅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兴宁张氏文化研究室主任、主编，梅州市红色文化研究会理事，梅州市红楼梦诗词研究会顾问及《梅州姓氏文化》杂志编委等职。编撰《往事如烟》《风雨长河》《宁江春雷》《兴宁张氏源流考》《张氏源流新考》《大成文史》《我的人生路》《大地恩情》等13部文集共200多万字。许多文章在报刊和网络发表。曾出席嘉应学院客家学研讨会、广西客家文化研讨会及福建宁化客家论坛研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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