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路

故乡的路

不知道回家的路该怎么走了。

三年没回家，也就是三年，家乡就来了个华丽变身，变得我都不认识路了，沧海桑田，恍如隔世。

我的家乡罗岗镇澄清村是粤东山区丛山万壑中的一个小山村，因其一年四季山澄水清，所以得名澄清村。到过这里的人们都说，这里是一处令人神往的世外桃源，白天炊烟袅袅，夜晚星辰满天，还有一条清清的小河蜿蜒向南流去。顺着这条小河是一条通向远方的小路，三尺来宽，全是用石头铺成，人走在这条远古的石头路上，自然就会去缅怀是谁是哪一代人修了这条路。千百年来，人们就这样走着，要走上半天才能走到邻近的圩镇，再从圩镇把油盐酱醋置办回来，往往回到半路天就黑了，所以村里人到山外去买东西，都要预先带上火把，以备不测。正因如此，人们轻意不会出门，有的人甚至一辈子也没出过门，自供自足就是人们祖祖辈辈的生活方式，由此你就可以相信，陶渊明说桃花源里的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是真实的了。到了上世纪50年代，政府，也就是当时的汕头专区，要在村口修水库，水库建成了，这条山路也就被水永远淹没了。村民们硬是用双脚在山上走出了一条新路，可想而知，这条弯弯曲曲的路比那条现在已经在水底的路更难走了，蚁公寨、百二磴，闻所未闻的名字，蚁公寨的意思就是只有蚂蚁才能爬过去的地方，百二磴就是一百二十级悬崖天梯，路的一边是山，一边是万丈悬崖，山上流下来的溪水，从脚底的悬崖上飞流直下，听不到回声。小时候我爷爷带我去赶集，去山外看汽车，要经过那地方，远处汽车的嗡嗡声好像是从脚下传来的。别说是小孩，就连大人也绝不敢伸出头去，看看飞泻的流水落到了悬崖下面什么地方。由此你可以想象，这条路有多险峻了。这条路甚至不能称其为路，到处是荆棘和没膝的溪水，一脚踩上去，鞋都找不到了。当然，这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实际上那时的人都没有鞋，全是赤脚。人们就这样又走了几十年，纯朴的村民从不知道问修了这座水库的政府要钱。在他们的心里，路都就是自己走出来的。正是凭着这一纯朴的信念，从这条路上走出去一批又一批的大学生，他们中有博士、教授、专家和飞行员，虽然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子女如今散居祖国各地，但他们的根在山村，每年他们都会回家看看，路还是祖祖辈辈走过的路，跟外面世界的反差太大了，无不为之感慨万千，故乡，你让游子又爱又无奈。直到上世纪90年代，有关部门要在村外修建水电站，为了把机器运进来，开了一条临时的简易公路，村民得了意外的方便。但这条路也只能通到电站，离村里还有一大段距离，所以这条路还得靠自己。

由于交通不便和管理观念落后，在改革大潮中，这个小山村比别的村落后了一大节，上级党委和政府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四处物色能够带领村民走向富裕道路的带头人，最后把目光盯在一个叫周开泉的人身上，三顾茅庐后，周开泉决定入山，毅然放弃在大城市的优厚生活，回到家乡战天斗地。这个周开泉早年也是个有志青年，中学毕后恰逢改革开放，他便离开这个小山村到外面谋生，几经打拼业有所成，正准备在个人事业上再上台阶时，却被镇政府召了回来，委以重任。上任伊始他便带领新一届村干部走村串户，决定先修路，再谋划发展。方向是定下来了，可钱在哪里呢，周开泉又带领周裕坤等村干部四处奔走，筹集资金。周裕坤为修这条路还愁白了头，在村里得了个雅号，叫白毛公。当然，真正的白毛公还有很多很多，他们就是村里的那些离退休老干部，他们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和威望，不顾年数已高，象年轻人一样四出奔走，筹款筹物。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在领头人周开泉的带领下，大家群策群力，决心打一场人民战争。

规划，测量，论证，筹款，多管齐下，现代化的施工机器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小山村，经过半年的紧张施工，一条平坦的水泥公路终于修通了，从此拉近了与世界的距离，在山村建设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可以看到，修路只是一个开局，修路工程还没有结束，村领导就把目光放在发展经济上，大刀阔斧向前走。这正应验了那句大实话：人才就是财富，观念决定一切。喜人的变化已经证明了一切，没有足够的胆识和气魄，要想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让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来个华丽变身是不可能的。相信不久的将来这个小山村会有更惊人的变化，各种适合山区发展又环保的行业将会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山沟里遍地开花。这是一定的，人们将永远记得那些为山村建设作出过贡献的父老乡亲。

                                                  2012年02月

笔者：兴宁罗岗人，现居深圳